人物生平
文章山斗入桐蔭
韓元吉,字無咎,號南澗。說到其號南澗的由來,是因他定居在信江河之南,有小溪曰“南澗”,在今上饒市人民醫院和衛校之間。宋代入仕之途主要有二、一為進士考,一為襲門蔭。韓元吉的入仕屬於後者。韓元吉的里貫在河南潁川。
北宋有兩韓氏並盛,一為相州韓氏,一為潁川韓氏。潁川韓氏京師門第前多植桐木,故世稱“桐木韓氏”,以別於相州
韓琦。
韓元吉屬於桐木韓氏這一支。元代
吳澄撰《桐木韓氏族譜序》里贊稱:“宋東都百六十餘年間,氏族之大莫盛於韓、呂二家。而韓氏一族尤莫盛於桐木韓家。”元吉的五世祖
韓億在
宋仁宗朝官至參知政事,卒謚“忠憲”。
韓億有八子,其中第五子為
韓維即元吉的四世祖。
晁說之在《宋故韓公表墓志銘》中說韓維“有天下重望,忠 於君不顧其身,而不以卿相為富貴者,其為少師韓公乎!”在元吉 10歲時,即
宋欽宗靖康 2年、
宋高宗建炎元年( 1127),是時,金人陷落兩京,中原大亂,宋至南遷,韓氏一門避地江南,其中有一支居臨川,而元吉一家則遷至福建邵武。
至元吉 27歲時,再遷福建建安(今建甌)。紹興 14年( 1146), 28歲的韓元吉第一次出閩,參加進士考試,落第不取。紹興 18年( 1150),再次應試不第,但因先祖的關係,遂以門蔭頂吏部之選。當時的輿論對韓元吉以門蔭入仕評價是積極的。
據《四朝見聞錄》卷二記載“
韓元吉,雖襲門蔭而學問遠過於進士。”更何況
宋孝宗自己也說“兩制之選,能者為之,顧何擇於進士?”而《梁溪漫志》卷二也載曰:“北站西掖之除,儒者之榮事也。其有不由科第但以文章進者,世尤指以為榮……乾道淳熙以來韓元咎、王嘉叟、劉正夫皆以門蔭特命攝西掖……”可見,剛過而立之年的
韓元吉在當時已有很高的文名,大家對他以門蔭入仕都認為是件值得榮耀的事。
以門蔭入選的次年(紹興 19年),韓元吉赴處州龍泉縣主簿任。大約在紹興 21年的秋冬之際,他離任龍泉,返臨安侯調,再次寓於德清。他第一次寓居德清是在紹興 14年落第後,因為兄長元龍作餘杭縣主簿之故,他選擇了湖州德清慈相寺暫成。這次重回德清,呂祖謙來訪,是他們首次相識,
呂祖謙曾參與重修《徽宗實錄》,為學主張經世致用,創立金華學派,南宋乾淳後學派一分為三,朱學以
格物致知,陸學以明心,呂學則兼取其���,呂祖謙曾於淳熙三年( 1175年)在
鵝湖書院辯論會上竭力調和
朱熹、
陸九淵兩派,是“鵝湖之會”的主要成員之一。
呂祖謙後來成為韓元吉的女婿。紹興 22年,有詩投知平江徐琛求職, 23年春又有詩寄仁和縣尉梁士衡。紹興 23年秋天( 1155),韓元吉應知信州黃仁榮之聘,到信州幕府供職。紹興 26年初,黃仁榮移江東轉運判官,跟著周葵於 3月接任。周葵是當時著名的經學家,元吉早有願見之心,恰好到信州任上,元吉繼續做他的幕府。但當年 12月周葵罷官,元吉也隨之解除了幕職。信州幕府的 4年,使韓元吉對此地的山水、風土、人情有全面而深入的了解,雖然他以前出閩時也曾經過信州,但那只是他旅途中的一站,而信州的這 4年卻是他人生中的一站。可以肯定地說,他定居上饒的想法應從這個時候便已有了。
紹興 28年( 1159),韓元吉知福建建安縣,用廣而賦嗇,頗有政聲,並於城西建凌風亭。紹興 29年( 1160)秋 8月,與朱熹等 4人並召赴行在,但他並沒有馬上成行,而是待到第 2年初。
紹興 31年( 1162) 8月,在臨安任司農寺主簿。孝宗隆興元年( 1163)正月朝廷惟
張浚為樞密使仍都督江淮軍馬, 5月兼都荊襄。張浚入朝覲見孝宗時,屢奏恢復之事,欲先取山東。當時顯臣名士如王大寶、胡佺、王士朋、汪應辰、陳良翰等皆是張浚的門人,大家眾口一詞,齊聲同贊,而韓元吉卻對此有不同看法。並將他的想法以長書投呈張浚,言和、戰、守三事,和雖為下策,但今日之和與前日之和不同,至於決戰,更非易事。因為當今的兵備早已陳舊而沒有更新;當今的兵士早已懦弱而久不操練;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是幾員大將,而這幾員大將的權謀智略皆孫宇前輩。何況渡淮而北,千里攻略,勞師襲遠……所以他最後提出“願朝廷和為疑之之策,以守為自強之計,以戰為後日之圖。”韓元吉在他的思想和行為上是一貫的主戰派,當時主戰派中又分為情緒派與��智派,而元吉屬於後者。事實上張浚後來的冒在進攻果然因準備不足而失敗了。這封長書證明了韓元吉對當時形勢的判斷與分析是正確的,他不是兵家,而是一個政治家。
隆興初年,元吉的哥哥元龍為淮東總領官,總領所設在鎮江,母親因此跟著哥哥住在此地。隆興 2年( 1164)閏 11月,韓元吉以新鄱陽守的身份赴鎮江看望母親,當時
陸游恰好為鎮江通判。他們兩人是早就認識的,這次相逢鎮江,一起覽觀江山,舉酒相屬,更相唱和,唱和的內容據陸遊說有“道群居之樂,致離闊之思,念人事之無常,憚吾生之不留。又丁寧相戒以窮達死生毌相忘之意。”可見他們感情之深厚。對於兩人之間的友誼,陸游感漢道“嗚呼!風俗日壞,朋友道缺,士之相與如吾二人者,亦鮮矣。”
從隆興 2年的閏 11月到乾道改元正月共 60日,他們唱和的歌詩合計有 30篇,但陸遊說“然此特其略也,或至於酒酣耳熱,落筆如風雨,好事者從旁掣去,他日或流傳樂府,或見於僧窗驛壁,恍然不省省識者,蓋又不可計也。”他們這次鎮江相聚所作歌詩當時曾合集刊刻,非常遺憾的是居然沒有流傳下來,現在唯一能見到的是收在陸游《
渭南文集》中的一篇《京口唱和序》,還可使我們知道當時的大概情形。
乾道元年正月以後,韓元吉以考功郎征,任江東
轉運使。乾道 4年( 1168)以朝散郎入守大理少卿,但於 5月 21日,旋知福建建寧,在建寧任上呆一個月,又改知江州。這就是後來
趙蕃在《乾道稿·淳熙稿》卷八《寄建寧韓尚書》詩中說的“今代韓夫子,頻年刺兩州”的真實寫照。
乾道 5年( 1169),母親在宣城去世,元吉先至宣城奔喪,後憂居上饒,說明其時他已將家安在了這裡,至於從什麼時候落戶上饒,有學者推想可能在乾道 2年他任江東轉運使的時候。丁憂其間,他潛心學問,與上饒湖潭學者王時敏多有交往,並將理學大師尹焞的《論語解》交建寧趙德莊印刻,而作《書尹和靖論語後》跋文。
乾道 6年( 1170) 7月,朱熹因母喪葬之貲,致書韓元吉借錢。元吉於《南澗甲乙稿》卷十三第一通《答朱元晦書》中回覆說:“貸金荷不外,某窮悴,止江東有少俸,連遣二女子,且置得數畝飯米,去歲了兩處葬事,今年從假借矣。他時稍有餘,尚當相助。”韓元吉的兩個女兒都先後嫁給了呂祖謙。據《呂成公年譜》,紹興 27年( 1165) 12月 29日,祖謙親迎元吉長女,婚後“五年而夭”;乾道 5年( 1169) 5月 20日,祖謙又娶韓元吉第三女五十一娘為繼室,不幸的是,“越 2年又夭,壽二十有七,改月而葬,與長姊同域異穴。”這是呂祖謙的不幸,更是韓元吉的終身之痛。當長女去世的時候,韓元吉親為作墓志銘,及至祖謙去世(淳熙 8年,公元 1181),元吉老淚縱橫,作輓詩云:“青雲途路本青氈,聖願相期四十年。台閣知嗟君臥疾,山林空嘆我華巔。傷心二女同新穴,拭目諸生續舊編。斗酒無因相沃酹,朔風東望涕潸然。”
乾道 7年,丁憂除服,元吉回臨安復官。乾道 8年( 1173),權吏部侍郎。這一年,朝廷派元吉出使金國,賀萬春節。途中他利用這次難得返回中原的機會,暗暗觀察敵情,凡到一驛,無論是喝茶還是洗手,哪怕是只遇到婦兒兒童,也往往主動挑直話題,從中獲得更多的信息。回朝以後,他奏言曰:“敵之強盛五十年矣,人心不附,必不能久。宜合謀定算,養威蓄力,以俟可乘之釁,不必規小利以觸其機……”孝宗看了奏章以後,非常肯定他的觀點。大凡出使金國的南宋使臣,大多會用詩詞來表達其感受,這便慢慢形成了“使金文學”範式。在韓元吉出使金國時,他也寫下了一首著名的使金詞,這便是《
好事近》,詞云:
凝碧汩池頭,一聽管弦淒切。多少梨園聲往,總不堪華發。可花無處避春愁,也傍野煙發。惟有御溝聲斷,似知人鳴咽。
著名的詞學專家
唐圭璋先生《唐宋詞簡釋》評曰:“此首在汴京作。公使金賀萬春節,金人汴京賜宴,遂感賦此詞。起言地,繼言人;地是舊地,人是舊人,故一聽管弦,即懷想當年,淒動於中。下片,不言人之悲哀,但以杏花生愁,御溝鳴咽,反襯人之悲哀。用筆空靈,意��沉痛。”這首詞幾乎入選所有的宋詞選本,是韓元吉的代表作之一,也是“使金文學”的成功之作。
乾道 9年,韓元吉除吏部尚書,淳熙元年( 1174) 2月因遭劾以
待制出知婺州。 7月 16日與陳岩肖、陳良祐、黃掞、趙師龍等同游金華著名景點
雙龍洞。同年 12月 3日,又改知福建建寧府。這使韓元吉與朱熹有更多的見面機會。這期間,他常和朱熹一同討論《祭儀》、《呂氏鄉約》等學術問題。
淳熙 2年 9月 9日重陽節,他寄詩贈酒與朱熹,詩云:“平生愛酒陶元亮,曾繞東籬望白衣。底事秋來猶止酒,重陽須插菊花歸。”又云:“老大相望寄一州,故人鄙我倦追游。應知命駕無千里,惆悵山堂暮雨秋。”轉眼到了淳熙 3年 2月,元吉離建寧,入都復為吏部尚書,途徑崇安,再會朱熹,兩個相談甚歡。
淳熙 5年( 1178),元吉力請外任,離開朝廷,以
龍圖閣學士身份,再知婺州。這一年他 60周歲,作《繫辭解》一書。此前,他曾給自己定下一個規矩,不到 60歲,不著書。
投老倦遊歸上饒
淳熙 7年,他致仕後開始了晚年在上饒的真正閒居生活。韓元吉一生中效的人物有數百位,而重要的人物有 4位。其中呂祖謙是他的女婿,先他而逝。陸游是他交往時間最長的朋友。朱熹是他學術上的諍友,而
辛棄疾則是他退居上饒時來往最密切的朋友。辛棄疾最後定居上饒的時間是在淳熙 9年,即他的帶湖新居落成之後。對他而言,韓元吉是政壇和文壇的老前輩,事實上,元吉還是當時上饒文壇的盟主,辛棄疾因此對韓元吉非常尊重。
《
稼軒詞》“帶湖之什”有 5首給韓元吉的壽詞,又有 5首與韓元吉的唱和詞,足見兩人交往密切。辛棄疾給韓元吉的祝壽,最早的一首是作於淳熙 9年( 1182)的《
太���引·壽韓南澗尚書》,而最有名的一首是作於淳熙 11年( 1184)的《
水龍吟·甲辰歲壽南澗尚書》詞云:
渡江天馬南來,幾人真是經綸手?長安父老,新亭風暴,可憐依舊。夷甫諸人,神州沉陸,幾曾回首!算平戎萬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況有文章山山歌酒。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
詞中
辛棄疾對韓氏家庭、韓元吉本人讚美有加,他們兩人的感情基礎主要還在於有共同的抗戰理想,這在詞中表現得非常清楚。韓元吉亦為辛棄疾作《水龍吟》一闕云:
南風五月江波,使君莫袖平戎手,燕然未勒,渡瀘聲在,宸衷懷舊。臥占湖山、樓橫百尺,詩成千首。正草蒲葉老,鞭蕖香嫩,高門瑞,人知否?涼夜光牛斗,夢初回,長庚如晝。明年看取, 旗南下,六騾西走。功畫凌煙,萬釘寶帶,百壺清酒。
韓元吉在詞中對辛棄疾投閒帶湖的生活有非常形象的描繪,是當時詞作中最真實且貼切後首。當時,韓元吉住在上饒城南,築蒼筤亭;而辛棄疾的帶湖莊園則在上饒城北,莊園最豪華的建築當為雪樓。冬天,韓元吉從城南載酒去帶湖與辛棄疾一道在雪樓觀雪,故辛棄疾有《
念奴嬌·和韓南澗載酒見過雪樓觀樓》一詞,詞上闕云:“兔園舊賞,悵遺蹤、飛鳥千山都絕。縞帶銀杯江上路,惟有南枝香別。萬事新奇,青山一夜,對我頭先白。倚岩千樹,玉龍飛上瓊闕……”。詞中“縞帶銀杯江上路”是寫雪中的信江;“青山一夜,對我頭先白”應指帶湖附近的篆岡和吉陽山。
辛棄疾《
水調歌頭·慶韓南澗尚書七十》一詞,作於淳熙 14年( 1187)據《南澗甲乙稿》中載《南劍道中詩》自注,稱“生於戊戎,至甲子年二十七。”查戊戌年為徽宗重和元年,至淳熙 14年丁未,恰為 70歲。但韓元吉在這次的 70壽辰之後不久即下世,這首詞因此成為韓元吉收到的最後的祝福。
淳熙 9年朱熹從臨安歸福建,途徑上饒,住在韓元吉家。第二天,韓元吉約了當地的詩人徐衡仲一道陪朱熹游南岩一滴泉,辛棄疾知道後亦趕來相會,這便是上饒文化史上著名的南岩之會,關於南岩之會的具體情形,元吉之子
韓淲《
澗泉集》中《訪南岩一滴泉》有真切的追憶,這已經在《辛棄疾傳》有詳細的描述,此不贅述。
在上饒,韓元吉與朱熹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繫,淳熙 10年( 1183),朱熹率門人在武夷山下建武夷精舍,初成之際,請韓元吉作《武夷精舍記》。淳熙 11年( 1184) 2月,朱熹著名的《武夷櫂歌》 10首一出,韓元吉是第一個為作和歌的。和歌本有 10首,今僅存一首。《南澗甲乙稿》卷六《次櫂歌韻》詩云:“宛宛溪���九曲灣,山猿時下鳥關關。釣礬茶灶山樂,大隱蒼屏日月閒。”
朱熹作為理學家,與當時的文支並不隔膜,他對上饒的詩人的趙蕃、徐斯遠、韓仲止都有過評價。據其上饒的弟子陳文蔚記載:“先生每得未見書必窮日夜讀之……一日得韓南澗集,一夜與文蔚同香,倦時令文蔚讀,聽至五更盡卷,曰:一生做詩只有許多。”從他一夜與弟子同看詩集,看得實在疲倦而又叫弟子讀給他聽,憑此一點足見他對元吉詩歌的著迷程度。但朱熹畢竟是理學家,他最後的一句評語便反映出對韓元吉的惋惜,認為他僅僅是一個詩人,而終究不能成道學。朱熹還是最早對韓元吉詩進行評論的人,他說:“無咎詩做著者盡和平,有中原之舊,無南方啁晰之音。”若從文學史角度看,元吉的詩詞應該在文學史占一席之地的,只是學者對他重視不夠。
淳熙14年,剛度過 70歲生日不久的元吉去世了,
陸游在《祭韓無咎尚書文》中評價他的詩文是“落筆天成,不事雕鐫。如先秦書,氣充力全,”這是今日所能見到的對元吉作品最恰當的評價,是一點不誇張的。陸游是當時最長壽的詩人之一,他的許多詩友比他年輕的或比他年長的都一個個先他而去。留下的雖然活著,但都是孤獨地活著。對於陸游來說,回憶老朋友便常常在為他的日課。有時候,他偶然打開書篋,看到了韓元吉的來信,便觸景生情,作《開書篋見韓無咎書有感》。陸游集中有許多記夢詩,其中有兩首是寫夢到元吉的,特別動情,其中一首云:
積雪欲照夜,老雞方唱晨。
諸公逝不久,幽夢忽相等。
話舊殷勤意,追觀見在身。
悠然又驚覺,撫枕一悲辛。
還有一首是寫與韓元吉同回京口,遍覽勝景,互相唱和,一覺醒來,知為夢境,便籍枕作詩云:
隆興之初客江皋,連攘結駟皆賢豪。
坐中無咎我所畏,日夜酬唱兼詩騷。
有時贈我玉具劍,間亦報之金錯刀。
舊遊忽墮五更夢,舉首但覺鐵翁高。
……
詩中陸游稱元吉所作詩歌,使他敬畏,這也是對元吉的另一種評價,反映了陸游對韓元吉的尊重。
著名的詩評家
方回,在《瀛奎律髓》中論韓元吉時稱:“韓尚書南澗本桐木派,有《甲乙集》……當是時,巨儒文士甚盛稱無咎與茶山。”方回還認為在江西詩派流行的當日,韓元吉詩不落流行,自成一家,實為難得。
韓元吉的詩文後來不傳,到清代《四庫全書》編者才從《永樂大典》中輯錄到 22卷,即今存於《四庫全書》中的《南澗甲乙稿》中立一補傳。繼方回之後,《四庫》館臣對元吉的評價是符合歷史事實且最為重要的。《提要》云:“統觀全集,詩體文格均有歐蘇之遺,不在南宋諸人之下,而湮沒不傳,殆不可解。然沉晦數百年,忽出於世,炳然發翰墨之光,豈非精神光彩終有不可磨,誠者故靈物 訶,得以復顯於今歟?”
元吉之子韓淲也是當時著名的詩人,號澗泉,與號章泉的趙蕃齊名,時人稱為“上饒二泉”,韓淲有短期仕歷,基本上以詩人終其一生。韓元吉死後墓葬城東,其子孫定居在上饒各地,尤以鉛山為多。
南渡以後
宋室南渡後,韓元吉寓居信州上饒(今屬江西)。
紹興二十八年(1158)曾為建安縣令。
隆興間,官至吏部尚書。
乾道九年(1173)為禮部尚書出使
金國。
淳熙初,曾前後二次出守
婺州,一次出守建寧。後晉封潁川郡公,而歸老於
信州南澗,因自號南澗翁。平生交遊甚廣,與
陸游、
朱熹、
辛棄疾、
陳亮等當代勝流和愛國志士相善,多有詩詞唱和。其子
韓淲(1159~1224),字仲止,號澗泉,也有文名於當世,成就稍遜於其父。
相關事跡
元吉是尹焊的學生。尹焊的老師
程頤死後,尹焊在洛中聚徒講學。
靖康二年(1127),宋朝廷聞知尹焊名聲,曾召入京師,焊不肯留,宋廷稱他為“和靖處士”。
元吉繼承尹焊的學風,弘實篤行。在任
建安知縣時,因官署費用多,賦稅收入少,鑒於福建沿海地區產鹽,而閩北山區銷鹽,便辦起運售食鹽買賣,取利以彌補支出,不增加人民負擔。在任
建寧府知府時,“表率端莊、篤意學校”。重視政教的勤惰和民俗的淳樸。
宋
鹹平元年(998),建州曾建豐國監
鑄錢,供皇室使用。引倍崗澗水入監,供鑄錢用。紹興二十六年(1156)停鑄,水道淤塞,水池乾涸。元吉到任,在北崗種樹1.5萬株。在府署後開闢
北園,疏導澗水入大池,池邊建亭,取“幔事紫霞洲溽”之義,又建了一座五仙堂,其地在今紫芝街。韓元吉調走後,“民甚懷之”。
他的著作有《桐陽舊話》、《
南澗甲乙稿》、《焦尾集》。韓元吉所撰《
南澗甲乙稿》70卷,已佚,今傳本是清人從《
永樂大典》輯錄而成。有文15卷,詩賦6卷,詞1卷。有《武英殿聚珍版叢書》本、《
叢書集成》本。又《□村叢書》收有《南澗詩餘》1卷。
主要詞作
水調歌頭 (落日淡芳草) (今古幾流轉)(今日俄重九)(瀲瀲桂華滿) (明月照多景) (江路曉來雨)
念奴嬌 (去年秋半) (定交最早) (湖山泥影) (春來離思)
虞美人 (西風斜日蘭皋路) (登臨自古騷人事) (煙霄脈脈停機杼) (詔書昨夜催春到)
菩薩蠻 (春殘日日風和雨) (江南雪裡花如玉) (薄雲卷雨涼成陣) (梧桐葉上秋蕭瑟)
好事近 (華屋翠雲深) (秋意滿芙蓉) (凝碧舊池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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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元吉詞全集
木落霜濃,探春只道梅花未。嫩紅相倚。灼灼新妝膩。
莫問仙源,且問花前事。休辭醉。想君園□總是生春地。
莫惜清尊領客同。已無花伴舞衣紅。強歌歸去莫匆匆。
細雨弄煙煙弄日,斷雲黏水水黏空。酴醿飛下晚來風。
倚天絕壁。直下江千尺。天際兩蛾凝黛,愁與恨、幾時極。
怒潮風正急。酒醒聞塞笛。試問謫仙何處,青山外、
遠煙碧。
霜天曉角(夜飲武將家,有歌霜天曉角者,聲調淒婉,戲為賦之)
幾聲殘角。月照梅花薄。花下有人同醉,風滿檻、波明閣。
夜寂香透幕。酒深寒未著。莫把玉肌相映,愁花見、也羞落。
春殘日日風和雨。煙江目斷春無處。山路有黃鸝。背人相喚飛。
解鞍宿酒醒。彩枕殘香冷。夢想小亭東。薔薇何似紅
菩薩蠻(臘梅)
江南雪裡花如玉。風流越樣新裝束。恰恰縷金裳。濃熏百和香。
分明籬菊艷。卻作妝梅面。無處奈君何。一枝春更多。
菩薩蠻(夜宿余家樓聞笛聲)
薄雲卷雨涼成陣。雨晴陡覺荷香潤。波影淡塞星。水邊鐙火明。
白萍洲上路。幾度來還去。彩枕恨茫茫。笛聲依夜長。
菩薩蠻(鄭舜舉別席侑觴)
詔書昨夜先春到。留公一共梅花笑。青瑣鳳凰池。十年歸已遲。
靈溪霜後水。的的清無比。比似使君清。要知清更明。
菩薩蠻(春歸)
牆根新筍看成竹。青梅老盡櫻桃熟。幽牆幾多花。落紅成暮霞。
閉門風又雨。只道春歸去。媚臉笑持杯。卻驚春思回。
菩薩蠻(葉丞相園賞木犀,次韻子師)
梧桐葉上秋蕭瑟。畫闌桂樹攢金碧。花底最風流。相逢不上樓。
數枝添寶髻。滴滴香沾袂。杯到莫留殘。霧窗疑廣寒。
壺中春早。翦刻工夫天自巧。雨轉風斜。吹作千林到處花。
瑤池清淺。璧月瓊枝朝暮見。莫上扁舟。且醉仙家白玉樓。
減字木蘭花(次韻趙倅)
風梳雨洗。玉闕瓊樓何處是。萬里秋容。喚起嫦娥酒���中。
相逢且醉。忙裡偷閒知有幾。況自豐年。須信金華別是天。
疏疏密密未開時。裝點最繁枝。分明占斷秋思,一任曉風吹。
金縷細,翠綃垂。畫闌西。嫦娥也道,一種幽香,幾處相宜。
謁金門(春雪)
春尚淺。誰把玉英裁翦。盡道梅梢開未遍。捲簾花滿院。
樓上酒融歌暖。樓下水平煙遠。卻似涌金門外見。絮飛波影亂。
幽檻暑。又是一年重午。獵獵風蒲吹翠羽。楚天梅熟雨。
往事瀟湘南浦。魂斷畫船簫鼓。雙葉石榴紅半吐。倩君聊寄與。
好事近(辛幼安席上)
華屋翠雲深,雲外晚山千疊。眼底無窮春事,對楊枝桃葉。
老來沈醉為花狂,霜鬢未須鑷。幾許夜闌清夢,任翻成胡蝶。
好事近(鄭德與家留飲)
秋意滿芙蓉,紅映小園叢竹。風裡鳳簫聲揚,有新妝明玉。
詩翁相對兩悠然,一醉繞黃菊。目盡晚山橫處,共修眉爭綠。
鶯聲寂。春風欲去難蹤跡。難蹤跡。幾枝紅藥,萬金消得。
青銅鏡里朱闌側。照人也似傾城色。傾城色。一尊莫負,賞心良夕。
危亭崛起臥蒼龍。絕景畫圖中。便作龍山高會,千年樂事能同。
使君宴處,丹楓影淡,黃花香濃。不惜歸鞍照月,直教破帽吹風。
斜陽只向花梢駐。似愁君西去。清歌也便做陽關,更朝來風雨。
佳人莫道,一杯須近,總眉峰偷聚。明年歸詔上鸞台,記別離難處。
一度難逢佳節,今年兩度重陽。菊花猶折御衣黃。莫惜危亭更上。
況有飛觴灩玉,從教醉帽吹香。興來相與共清狂。頻把新詞細唱。
西江月(春歸)
山路冥冥雨暗,溪橋陣陣花���。一年寂寂又春歸。白髮自驚塵世。
不惜障泥渡水,且尋團扇題詩。杜鵑休繞暮煙啼。我欲風前重醉。
涼月圓時翠帳深。鎖非霧沈沈。廣寒宮裡未歸人。共結屋、住黃金。
繁枝未老秋光淡,好風露、總關心。天香不奈遠相尋。更翦巧、上瑤簪。
南柯子(次韻姚提點行可席上見貽)
急雨朝來過,濃雲晚半收。荷香便傍酒尊浮。極目淡煙斜照、滿芳洲。
消盡人間暑,翻成一段秋。使星南楚轉東甌。只恐禁林歸詔、未容留。
野杏摶枝熟,戎葵抱葉開。村村簫鼓畫船回。客里不知時節、又相催。
角黍堆冰碗,兵符點翠釵。去年今日共傳杯。應捻榴花獨立、望歸來。
席地賞殘紅。少駐孤蓬。一春不奈雨和風。雨自無情風有恨,花片西東。
雲淡遠峰濃。綠遍高桐。神仙知在此山中。萬古消凝多少事,目盡晴空。
浪淘沙(趙富文席上)
倦客怕離歌。春已無多。閒愁須倩酒消磨。風雨才晴今夜月,不醉如何。
玉筍灩金荷。情在雙蛾。二年能得幾經過。花滿碧溪歸棹遠,回首煙波。
浪淘沙(芍藥)
鶗繘怨花殘。誰道春闌。多情紅藥待君看。濃淡曉妝新意態,獨占西園。
風葉萬枝繁。猶記平山。五雲樓映玉成盤。二十四橋明月下,誰憑朱闌。
山繞江城臘又殘。朔風垂地雪成團。莫將帶雨梨花認,且作臨風柳絮看。
煙杳渺,路瀰漫。千林猶待月爭寒。憑君細酌羔兒酒,倚遍瓊樓十二闌。
鷓鴣天(九日雙溪樓)
不惜黃花插滿頭。花應卻為老人羞。年年九日常拚醉,處處登高莫浪愁。
酬美景,駐清秋。綠橙香嫩酒初浮。多情雨後雙溪水,紅滿斜陽自在流。
鷓鴣天(九日登赤松絕頂)
老去休驚節物催。菊花端的為君開。攜壺幸有齊山客,懷古還如單父台。
松掩映,水縈迴。使君強健得重來。不須細把茱萸看,且盡豐年酒一杯。
西風斜日蘭皋路。碧嶂連紅樹。天公也自惜君行。小雨霏霏特地、不成晴。
滿城桃李春來處。我老君宜住。莫驚華發笑相扶。記取他年同姓、兩尚書。
虞美人(懷金華九日寄葉丞相)
登臨自古騷人事。慘栗天涯意。金華峰頂做重陽。月地千尋風裡、萬枝香。
相君攜客相應記。幾處容狂醉。雙溪明月亂山青。飛夢時時猶在、最高亭。
虞美人(七夕)
煙霄脈脈停機杼。雙鵲飛來語。踏歌聲轉玉鉤斜。好是滿天風露、一池花。
離多會少從來有。不似人間久。歡情誰道隔年遲。須信仙家日月、未多時。
虞美人(葉夢錫園十月海棠盛開)
詔書昨夜催春到。綠野花爭早。幾枝先見海棠開。全勝隴頭沖雪、寄江梅。
破寒滴滴嬌如醉。不比春饒睡。
萬紅千紫莫嫌遲。看取滿城花送、袞衣歸。
極目高亭橫遠岫。拂新晴、黛蛾依舊。策馬重來,秋光如畫,霜滿翠梧高柳。
菊美橙香還對酒。歡情似、那時重九。樓上清風,溪頭明月,不道沈郎消瘦。
南鄉子(龍眼未聞有詩詞者,戲為賦之)
江路木犀天。梨棗吹風樹樹懸。只道荔枝無驛使,依然。贏得驪珠萬顆傳。
香露滴芳鮮。並蒂連枝照綺筵。驚走梧桐雙睡鵲,腰底黃金作彈圓。
細雨弄中秋。雨歇煙霄玉鏡流。喚起佳人橫玉笛,凝眸。收拾風光上小樓。
爛醉拚扶頭。明日陰晴且漫愁。二十四橋何處是,悠悠。忍對嫦娥說舊遊。
樓頭晚鼓。佳人莫唱黃金縷。良宵鐙火還三五。腸斷扁舟,明日江南去。
離觴欲醉誰能許。風前蝶鬧蜂兒舞。明年此夜知何處。且插梅花,同聽畫檐雨。
醉落魄(戊戌重陽龍山會別)
菊花又折。今年真是龍山客。杯行瀲灩新醅白。一醉相歡,莫便話離惻。
從教破帽頻欹側。樓頭霜樹明秋色。憑高待把疏星摘。天近風清,不怕暮雲隔。
竹里疏枝總是梅。月白霜清,猶未全開。相逢聊與著詩催。要趁金波,滿泛金杯。
多病慚非作賦才。醉到花前,探得春回。明年公已在鸞台。看取春風,丹詔重來。
記得年時離別夜,都門強半清秋。今年想望只鄰州。星連南極動,月滿大江���。
芸閣老仙多妙語,雲階清夢曾游。屐聲還認庾公樓。金波搖酒面,河影墮簾鉤。
臨江仙(寄張安國)
自古文章賢太守,江南只數蘇州。而今太守更風流。薰香開畫閣,迎月上西樓。
見說宮妝高髻擁,司空卻是遨頭。五湖莫便具扁舟。玉堂紅蕊在,還勝百花洲。
十年此地看花時。醉題詩。夜彈棋。湖海相逢,曾共惜芳菲。前度劉郎今度客,嗟老矣,鬢成絲。
江梅吹盡柳橋西。雪紛飛。畫船移。滿眼青山,依舊帶寒溪。往事如雲無處問,雲外月,也應知。
江神子(金山會飲)
金銀樓閣認蓬萊。曉煙開。上崔嵬。風引孤帆,誰道卻船回。鵬翼倚天鰲背穩,驚浪起,雪成堆。
翩翩黃鶴為誰來。醉持杯。共徘徊。四面江聲,腳底隱晴雷。織女機頭憑藉問,何處更、有瓊台。
梅欲開時,君欲去、花誰同折。應悵望、江津千樹,晚煙明雪。花似故人相見好,人如塞雁多離別。待留君、重看水邊花,花邊月。
台城路,山如闕。追往事,傷時節。但春風春雨,古人愁絕。多少揚州詩興在,直須清夢翻胡蝶。問他年、誰記飲中仙,花應說。
滿江紅(自鹿田山橋祖)
寂寞山城,春已半、好花都折。無奈向、陰晴不定,冷煙寒食。莫問花殘風又雨,且須爛醉酬春色。嘆使君、華發又重來,人應識。
丹井畔,山橋側。空翠里,煙如織。便直教馬上,醉巾沾濕。丞相車茵端未惜,孟公好客聊無客。算明年、溪路海棠開,還相憶。
滿江紅(再至丹陽每懷務觀,有歌其所制者,因用其韻示王季夷、章冠之)
江繞層城,重樓迥、依然山色。□□有、佳人猶記,舊家離別。把酒只如當日醉,揮毫剩欠尊前客。算平林、有恨寄傷心,煙如織。
湖平樹,花連陌。風景是,光陰易。嘆新聲渾在,斷雲難覓。暮雨不成巫峽夢,數峰還認湘波瑟。但與君、同看小槽紅,真珠滴。
水調歌頭(席上次韻王德和)
世事不須問,我老但宜仙。南溪一曲,獨對蒼翠與孱顏。月白風清長夏。醉里相逢林下。欲辯已忘言。無客問生死,有
竹報平安。
少年期,功名事,覓燕然。如今憔悴,蕭蕭華發抱塵編。萬里蓬萊歸路。一醉瑤颱風露。因酒得天全。笑指雲階夢,今夕是何年。
水調歌頭
朝,至能索賦
江路曉來雨,殘暑夜全消。人言天上今夕,飛鵲漸成橋。杳杳雲車何處。脈脈
紅蕖香度。瓜果趁良宵。推枕斷虹卷,撫檻白魚跳。
五湖客,臨風露,倚蘭苕。雲濤四起,極目人世有煙霄。我送君舟西渡。君望我帆南浦。明日恨迢迢。且醉吳淞月,重聽浙江潮。
水調歌頭(寄陸務觀)
明月照多景,一話九經年。故人何在,依約蜀道倚青天。豪氣如今誰在。剩對岷峨山水。落紙起雲煙。應有陽台女,來壽隱中仙。
相如賦,王褒頌,子云玄。蘭台麟閣,早晚飛詔下甘泉。夢繞神州歸路。卻趁雞鳴起舞。餘事勒燕然。白首待君老,同泛五湖船。
水調歌頭(次韻子云惠山見寄)
瀲瀲桂華滿,搖落楚江秋。去年今夜,相望千里一扁舟。滿目都門風露。離別淒涼幾度。霜雪漸盈頭。山水最佳處,常恨不同游。
寂寞雲間洞戶。問當年、佳期何處。虹橋望斷,瓊樓深鎖,如今誰住。綠滿千岩,浣衣石上,倚風凝佇。料多情好在,也應笑我,卻匆匆去。
水龍吟(夜宿化城,得張安國長短句,戲用其韻)
五溪深鎖煙霞,定知不是人間世。軒然九老,排雲一笑,蒼顏相對。星斗垂空,月華隨步,酒醒無寐。□廣寒已近,嫦娥起舞,天風動、搖丹桂。
極目層霄如洗。正千岩、稜稜霜氣。飛泉半落,蒼崖百仞,珠翻玉碎。金衲松成,葛洪丹就,如今千載。嘆謫仙詩在,騎驢未遠,且留君醉。
西風吹暮雨。正碧樹涼生,送君南浦。蟬聲帶殘暑。滿高林斜照,暝煙橫渚。故鄉路阻。更秋入、江城雁渡。悵天涯、幾許閒愁,對酒共成羈旅。
休問功名何在,綠鬢吳霜,素衣塵土。離觴緩舉。收玉箸,聽金縷。嘆凌雲才調,烏絲闌上,省把清詩漫與。見洛陽、年少交遊,倩君寄語。
送君南浦。對煙柳、青青萬縷。更滿眼、殘紅吹盡,葉底黃鸝自語。甚動人、多少離情,樓頭水闊山無數。記竹里題詩,花邊載酒,魂斷江乾春暮。
都莫問、功名事,白髮漸、星星如許。任雞鳴起舞,鄉關何在,憑高目盡孤鴻去。漫留君住。趁酴醿香暖,持杯且醉瑤台露。相思記取,愁絕西窗夜雨。
臨江仙(酴醿)
不恨綠陰桃李過,酴醿正向人開。一尊清夜月徘徊。花如人意好,月為此花來。
未信人間香有許,卻疑同住瑤台。紛紛殘雪墮深杯。直教攀折盡,猶勝酒醒回。
南柯子(玉簪)
五月炎州路,千重撲地開。只疑標韻是江梅。不道薰風庭院、雪成堆。
寶髻瓊瑤綴,仙衣翡翠裁。一枝長伴荔枝來。付與玉人和笑、插鸞釵。
醉落魄(荔枝)
霓裳弄月。冰肌不受人間熱。分明密露枝枝結。碧樹珊瑚,容易與君折。
玉環舊事誰能說。迢迢驛路香風徹。故人莫恨東南別。不寄梅花,千里寄紅雪。
水龍吟(題三峰閣詠英華女子)
雨余疊巘浮空,望中秀色仙都是。洞天未鎖,人間春老,玉妃曾墜。錦瑟繁弦,鳳簫清響,九霄歌吹。問分香舊事,劉郎去後,知誰伴、風前醉。
回首暝煙千里。但紛紛、落紅如淚。多情易老,青鸞何許,詩成誰寄。斗轉參橫,半簾花影,一溪寒水。悵飛鳧路杳,行雲夢斷,有三峰翠。
好事近(汴京賜宴聞教坊樂有感)
凝碧舊池頭,一聽管弦淒切。多少梨園聲在,總不堪華發。
杏花無處避春愁,也傍野煙發。惟有
御溝聲斷,似知人嗚咽。
池館春歸,簾櫳晝靜,清漏移箭。山下孤城,水邊翠竹,鶗F774聲千轉。記得年時,綺窗人去,尚有唾茸遺線。照珠筵、歌檀舞扇,寂寞舊家排遍。
青雲賦客,多情多病,西掖桐陰滿院。飛絮隨風,馬頭月在,翡翠帷空卷。平湖煙遠,斜橋雨暗,欲寄短書雙燕。算猶憶、蘭房畫燭,醉時共翦。
東風著意。先上小桃枝。紅粉膩。嬌如醉。倚朱扉。記年時。隱映新妝。面臨水岸。春將半。雲日暖。斜橋轉。夾城西。草軟莎平跋馬。垂楊渡、玉勒爭嘶。認蛾眉凝笑,臉薄拂燕支。繡戶曾窺。恨依依。
共攜手處。香如霧。紅隨步。怨春遲。銷瘦損。憑誰問。只花知。淚空垂。舊日堂前燕,和煙雨,又雙飛。人
自老。春長好。夢佳期。前度劉郎,幾許風流地,花也應悲。但茫茫暮靄,目斷武陵溪。往事難追。
水龍吟(壽辛侍郎)
南風五月江波,使君莫袖平戎手。燕然未勒,渡瀘聲在,宸衷懷舊。臥占湖山,樓橫百尺,詩成千首。正菖蒲葉老,芙蕖香嫩,高門瑞、人知否。
涼夜光躔牛斗。夢初回、長庚如晝。明年看取,鋒旗南下,六贏西走。功畫凌煙,萬釘寶帶,百壺清酒。便留公剩馥,蟠桃分我,作歸來壽。仆賤生後一日也,故有分我蟠桃之戲。
雙龍古洞,領略千岩秀。福地有真仙,來一試、調元□手。青春綠野,月轉最高峰,星斗潤,柳梅新,五夜收燈後。
詔飛天上,人倚經綸舊。重入輔昇平,更贏得、千齡眉壽。功成未晚,歸伴赤松游,金印重,羽衣輕,會見丹砂就。
菊花黃後。山茶紅透。南國小春時候。蓬山高處綠雲間,有一個、仙官誕秀。
精神龜媚,骨毛鶴瘦。落落人中星斗。殷勤自折早梅芳,調一鼎、和羹為壽。
朝中措(壽十八兄)
清霜著柳夜來寒。新月印湖山。共喜今年稱壽,一尊還在長安。
人間千載,從教鶴髮,且駐朱顏。看取煙霄平步,何須九轉神丹。
南鄉子(壽廿一弟)
新筍旋成林。梅子枝頭雨更深。織就彩絲猶十日,登臨。人似江心百鍊金。
功業會相尋。好挹薰風和舜琴。鶴住千年丹九轉,如今。門外梧桐長翠陰。
鷓鴣天(壽兄六十)
甲子今年甫一周。人間聊住八千秋。依依梅蕊看如雪,恰恰蟾華未上鉤。
分玉節,共南州。台城輦路記重遊。相期一品歸來健,兄弟華顛自獻酬。宮師奉康公詞云:“一品歸來健。”又生日有“兄弟對舉杯”之句。
瑞鶴仙(自壽)
好山橫翠幕。更一水流煙,嫩陰成幄。薰風轉林薄。笑勞生底事,漫嗟離索。霞觴細酌。盡流年、青鏡易覺。算芙蓉、玉井香翻,不減舊階紅藥。
寂寞。草玄空老問字人稀,也勝投閣。騎鯨後約。追汗漫,記寥廊。便風帆高掛,雲濤千里,誰道蓬壺水弱。任蟠桃、滿路千花,自開自落。
醉落魄(乙未自壽)
紅蕖漾月。蕃風特地生梧葉。一年風月今宵別。隱隱笙鸞,何處有炎熱。
鳳凰山下榴花發。一杯香露融春雪。幔亭有路通瑤闕。知我丹成,容我醉時節。
醉落魄(生日自戲)
相看半百。勞生等是乾坤客。功成一笑驚頭白。惟有榴花,相對似顏色。
蓬萊水淺何曾隔。也應待���蟠桃摘。我歌欲和君須拍。風月年年,常恨酒杯窄。
作品特點
韓元吉是當時很有名望的人物,黃□稱其"文獻、政事、文學為一代冠冕"(《中興以來絕妙詞選》)。《
四庫全書總目》稱其"詩體文格,均有歐、蘇之遺,不在南宋諸人下"。他不喜"纖艷"的詩和雜以"鄙俚"的歌詞。曾將自己所作歌詞"未免於俗者取而焚之"(《焦尾集序》),自編詞集1卷,題為《焦尾集》。
現存詞80首。其詞往往流露出"神州陸沉之慨"(黃蓼園《蓼園詩話》)。他很眷戀北方,曾在詞中寫道:"夢繞神州歸路"(〔
水調歌頭〕《寄陸務觀》);"中原何在,極目千里暮雲重"(〔水調歌頭〕《雨花台》)。他不忘北伐抗金,多次寫到"
雞鳴起舞"和"勒功燕然";也常有英雄遲暮,功業無成的感嘆。
其詞風雄渾、豪放,與
辛棄疾很接近。
陸游稱讚他的作品"落筆天成,不事雕鐫。如先秦書,氣充力全"(《祭韓無咎尚書文》)。亦有婉麗之作,如〔
六州歌頭〕"東風著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