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讓步：龐培歐回憶錄》：國務卿代表美國亮相是正確且必要的，但有些訪問卻是徹頭徹尾的浪費

文：麥克．龐培歐（Mike Pompeo）

行色匆匆的國務卿

在成為國務院真正的「公路戰士」之前，我得到霧谷去亮一亮相，並且在那裡站穩腳跟。提勒森國務卿離職後，國務院士氣低迷；由於他在人事決策上的糟糕表現，對士氣造成了嚴重傷害。我還得努力解決那些需要參議院點頭的職缺。我必須組建團隊，他們要能勝任當時空缺的職位。

對我來說，選擇前往哪裡出差也是尊重美國人民的一種重要態度，所以我花時間認真思考，哪些地方才是最重要的出訪目的地。我還真希望自己能相信我的前任約翰．凱瑞在他自己的旅行計畫上有把握好優先順序，但很難解釋他為什麼要去法國三十四次、英國二十八次和瑞士二十次。

毫無疑問地，其中一些行程涉及了他認為重要的外交事務，即使是為了諸如簽署《伊朗核協議》和《巴黎協議》這種愚蠢的目標。但我認為，他同樣感興趣的還有和環球旅行菁英以及氣候活動家，例如李奧納多．狄卡皮歐（Leonardo DiCaprio）這樣的社會名流交際往來，正如同他在二〇一五年的法國之行所做的一樣。國務院裡還流傳著其他許多離奇的海外遠足故事；這些遠足似乎只是為了滿足他自娛的目的，比如他和世界知名的外交政策專家詹姆士．泰勒（James Taylor）共度了好幾個小時這件事。每個月在歐洲的沙龍露臉也許比待在越南、印尼或太平洋島嶼更有趣，但是這種目的地的偏好卻展現了他對美國面臨的真正挑戰缺乏嚴肅態度。這貶低了亮相的價值。

這種批評不是要忽視我們與西方盟友關係的重要性——不建立這些關係就是外交上的瀆職。我永遠忘不了在柏林參加柏林圍牆倒塌三十週年紀念活動的情景。停下來紀念這個重要的歷史事件提醒了我們，共產主義政權很脆弱，而美國的力量可以終結它們。這趟旅程對我個人來說也很特別， 因為我和曾在那堵牆依然矗立時一起服役的老戰友重聚了。我們穿過莫德拉羅斯（Mödlareuth）這個德國小鎮；以前曾有一道牆貫穿而過，成了把家庭和社區劃分成民主與邪惡的分野。

在一趟前往義大利的旅程中，我擠出幾個小時到阿布魯佐（Abruzzo）的帕琴特羅（Pacentro） 小鎮探訪我家族的根源。義大利政府樂於讓我去那兒旅行，而那個小社區的居民則把我當成歸來的英雄。有幾戶人家打開家門，讓我看看我曾祖父曾經生活的地方——蘇珊和我開著玩笑，說他一定經常搬家！

另一件趣事是，有個小店老闆遞給蘇珊和我一個盒子，要我們轉交給路易絲．西科尼（Louise Ciccone），她就是以瑪丹娜（Madonna）為藝名而更為人所知的美國女歌手。老闆們認為瑪丹娜和我的家族都是同一個村子走出去的，那麼我們肯定很親近。我們接過包裹，允諾盡力把它交到她手上，並笑稱自己在與帕琴特羅有關係的美國名人裡排名第二。當然，是遙遙落後的第二名。

然而，我差旅行程的安排主要還是集中在最迫切需要美國外交存在的地方。除了其他優先事項外，我的飛行里程反映了對我們中東戰略的戮力付出，讓以色列與波斯灣那些君主國家建立起更緊密的夥伴關係。我造訪過沙烏地阿拉伯七次——跟比���時並列造訪最多次的國家；而我只是為了北約會議而去，不是為了品嚐淡菜和啤酒。我六次前往以色列和阿拉伯聯合酋長國，這些國家是《亞伯拉罕協議》下浮現的新中東地區裡極為重要的美國盟友。

我很錯愕地得知，希拉蕊．柯林頓和約翰．凱瑞這兩位國務卿竟沒能去訪問那些受中國和俄羅斯掠奪性發展威脅最嚴重的國家。我必須糾正這個不足。二〇一九年二月，我展開首次在歐洲部分地區真正的巡迴訪問——最先的目的地是東歐，而不是西歐。我安排在匈牙利、斯洛伐克和波蘭進行短暫停留。稍後我飛往冰島。中國認為美國不關心這些地方，讓他們更有膽量在這裡下功夫。

從一九九九年以來就沒有美國國務卿訪問過斯洛伐克；從二〇〇八年以後也沒有美國國務卿到訪過冰島。那麼，我把這樣的情況給改正了過來。同年稍晚，我成為蒙特內哥羅（Montenegro）自二〇〇六年獨立以來首位訪問該國的美國國務卿。這個深受貪腐困擾的巴爾幹小國，當時正因讓中國人以高昂成本建造了一條鮮少使用的高速公路的糟糕決策而陷入困境。

至於匈牙利，歐巴馬政府避開了我們這個北約盟友，待它差不多就像對北韓一樣，幾乎沒有什麼接觸。上一次國務卿到訪還是二〇一一年；而在官員真正接觸時，還開課教他們什麼是民主和人權。俄羅斯和中國利用了這種不友好的關係，而且悲哀的是，匈牙利是當今歐盟國家裡和這兩個政權關係最友好的國家。

二〇一九年元旦，我與維克多．奧班（Viktor Orbán）總理一起參加巴西總統雅伊爾．波索納洛（Jair Bolsonaro）的就職典禮。我們和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一起待在一間休息室裡好幾個小時。我們大夥兒聊得，嗯，很熱鬧。奧班決心以他國家的歷史和基督教信仰作為任職期間的基石。他向我詳盡闡述了歐洲社會主義政黨的內部運作以及導致歐洲衰落的失敗——包括法國和德國在允許伊斯蘭國家大規模移民後可能面臨的風險。我在巴西的就職典禮亮了相，與一個被忽略了的民主國家建立了關係、並且能和我們的以色列朋友共度時光。亮相確實很重要。

二〇二〇年一月，我成了二十五年來首位訪問白羅斯（Belarus）的美國國務卿；白羅斯是由獨裁者領導了近三十年的國家，如今的處境有如普亭的契約奴工。接連幾個月，我們一直收到亞歷山大．盧卡申科總統試圖與俄羅斯保持一定距離的訊號。我並不喜歡與暴君會面這樣的想法，但承認起來也不丟臉，原始的地緣政治利益比讓盧卡申科這類人取得正當性的外交恐懼更加重要。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和盧卡申科的會面還算有成效。我告訴他，美國願意給他的國家提供天然氣，以結束他們對俄羅斯的依賴。

我們計劃任命自二〇〇八年以來的首位駐白羅斯大使——此舉還有助於強化明斯克美國大使館裡勇敢的留守人員的力量；他們一直遭受白羅斯與俄羅斯的監控盯梢。然後事情就變得瘋狂起來。在他那座自吹自擂的宮殿裡，他怒氣沖沖地叫嚷著。我的下屬認為我們閉門會議開得這麼久是因為事情進展得相當順利。但事實上，他在我耳邊喋喋不休地談論各種想像中的敵人和陰謀論。幾個月過後，盧卡申科證明了他從來就沒有把任何改革當一回事，而至今他仍然不公不義地掌握著權力。或許亮相沒有發生什麼作用，可是不願意承擔冒一點風險的國務卿是不會獲得太大的成功的。

歐洲以外的世界也是個戰場。幾乎我每次出訪都涉及到中國共產黨的威脅。無論我去哪裡，從英國到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再到韓國，我都尋求他們對我們各種反中共計畫的支持。中國挑戰的迫切性，有時就意味著必須前往遙遠的地方。安哥拉（Angola）因為對中國的不良貸款而導致財務狀況日趨緊張，我鼓勵他們擺脫中國，別和他們打交道。

密克羅尼西亞（Micronesia）這個小小的太平洋島國擁有大約二千四百公里的領海，而中國渴望能主宰這片海域。我成了第一位訪問這個國家的國務卿。我們的飛機降落在該國機場時，場面非常壯觀，因為機場的停機坪只容納得下一架同尺寸的飛機。步下飛機階梯時，我低頭看到對接官員穿著短袖島民衫。這絕對不是一次嚴肅拘謹的倫敦訪問。

南美洲也非常重要。作為自一九六五年以來首位訪問巴拉圭的國務卿，我希望當地人知道我們讚揚他們是南美洲唯一勇敢選擇與台灣維持外交關係的國家。委內瑞拉那個小小的鄰國蘇利南（Suriname），也許看起來不是那麼的重要，但我出訪該國——也是第一次有美國國務卿到訪——對於美國與西半球的新領導人建立關係而言卻是至關重要的；中國人如果還沒前來登門拜訪，也很快就會上門來。

我比我前幾任更重視巴西。北美洲和南美洲之間的貿易關係並不發達，但是對美國的安全和繁榮卻至關重要。波索納洛總統在競選時，主要是以川普總統為榜樣，所以我們知道要是我們給他的政府在一開始就留下好印象，我們可以做好很多事情。我在二〇一九年元旦出席波索納洛的就職典禮，這表明了我們與這個南美洲人口最多國家的關係極其重要。他的外交部長埃內斯托．阿勞約（Ernesto Araújo）是出色的作家和思想家；他和我一樣瞭解美國的建國歷史，經常把它當成自己國家的典範來討論。

阿勞約同樣也瞭解來自中國的挑戰。我們兩國對大豆市場擁有巨大的影響力。中國需要獲得我們農民種植的作物，並試圖讓我們兩國對立。我們相信如果我們攜手合作，就能真正擁有供應商的議價能力，可以利用它造福我們的兩個國家。川普總統和波索納洛總統兩人意氣相投，替我們取得了好幾項重要成就：我們擴大並改革了彼此的貿易關係，而巴西也成為美國的主要非北約盟友（Major Non-NATO Ally）。經過二十年的談判，我們也同意以一種能防止中國竊取美國導彈技術的方式在巴西合作太空���射事宜。

有人也許想知道：「麥克，我為什麼要關心蒙特內哥羅、密克羅尼西亞和蘇利南這樣的小國？花時間在這些地方如何符合『美國優先』的外交政策？」這是個好問題，川普總統也經常這麼問我。首先，美國企業應該有機會在全球尋求商機，而我們在這些國家的外交工作也為我們的人民創造了成功的機會。

其次，美國面臨來自中國的挑戰，其規模是巨大無比的。中國共產黨希望把這些國家納入他們的勢力範圍，好讓中國能在全球擴大自身的軍事和經濟影響力。我們需要願意讓我們使用水域、空域和土地來駐紮和調動軍隊的友好國家。從經濟上來看，中共希望對這些國家施以足夠的影響力，讓他們最終只和中國打交道，從而把美國排除在全球貿易之外，讓我們的經濟陷入困境。

第三，支持其他國家，尤其是小國的主權和獨立，符合美國人的特質和對自由的熱愛。美國國務卿一亮相，就代表了美國的強大，以及我們力挺的立場。

亮相有助於美國在經濟上取得勝利

美國的經濟是我們取得地緣戰略勝利的最大資產。我最強大的工具是美國的創新科技、資本市場以及民營企業在解決複雜問題方面的能力，這是其他國家的政府和私營企業無法比擬的。

美國的經濟實力在歷史上已經多次發揮巨大作用。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美國的民主兵工廠用比軸心國更快的速度生產出飛機、坦克與船艦，這對贏得這場戰爭起到了關鍵作用。一九八〇年代，雷根知道美國創新與創造財富的能力最終會把蘇聯掃進歷史的垃圾堆。

在川普總統領導下，美國成為全球最大原油生產國，並維持領先全球的天然氣生產國地位，這讓我在幾乎任何外交活動中都手握強大的經濟籌碼。在拚命削減石油和天然氣產量的過程裡，拜登不僅縮減了美國工人致富的來源，而且還在全球能源短缺之際削弱了美國的力量和善意。

從歷史上來看，美國並沒有充分利用本身的外交力量來為本國公司的生意保駕護航。這種官方沒能亮相的情況讓我們的國家處於劣勢。中國龐大的國有企業驅動了中國的經濟崛起。在這個過程裡，北京方面在其他國家行賄與放貸，還拿他們的國家主權來作為未支付的抵押品。

比較沒那麼無法無天的是德國和法國；他們從不羞於讓國家領導人幫本國企業打電話給客戶。這樣的力挺不僅讓這些國家比美國更具優勢——還可能增強我們這些競爭對手的能力。事實上，德國的企業界——例如大眾、西門子和巴斯夫（BASF）等巨頭企業——藉由遊說爭取對中國市場的無限制進入權，把歐洲對中國的外交政策推入了困境。多年來，由於對優先事項的認識不足，或擔心替美國企業兜攬生意是不道德的，國務院對於應該幫到什麼程度來協助本國企業並不熱衷。

我們改變了這種情形，並且獲得成功。川普總統明白，美國的經濟實力對於外交政策能否取得良好的結果是十分重要的。我腦海裡一次又一次縈繞著川普總統對於財富支撐起權力的原則：「麥克，誰掌握了金錢？」我們知道，貧窮的美國就是不安全的美國——無法提供資金撐起強大的國防體系，並且很容易被中國人打敗。因此，我們重新制定了貿易協定，把經濟協議也納入《亞伯拉罕協議》當中，並加快對沙烏地阿拉伯與台灣等合作夥伴數千億美元的軍售程序。軍火銷售滿足了支持美國就業與加強防衛關係的雙重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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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外交生涯裡，其他領導人跟我開會最常問我的問題是：「為什麼美國企業不在我國開展更多業務？」這問題最常見的答案大概是這樣的：「你們的法律體系必須要能更有辦法好好維護法治規範和智慧財產權才行。」但這個問題頻繁的出現也讓我明白，我們需要比以往更努力幫美國企業爭取商機。我讓充滿活力的基思．克拉奇和他的團隊補上經濟事務國務次卿這個往往令人昏昏欲睡的職位。

財政部長史蒂芬．梅努欽和商務部長威爾伯．羅斯（Wilbur Ross）都是傑出的商界領袖，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國務院需要經濟官員。然而國務院擁有獨特的量能，在將近兩百個國家裡設有常駐機構，而且官員與各國的民營企業都有互動。對於希望在全球替本國人民爭取財富的政府來說， 在主辦國的商務事業和商務聚會裡亮相是非常重要的。

我們的努力得到了回報。除了徹底擊垮華為之外，基思在他所到之處都全力以赴為美國推銷產品。整個經濟暨商業事務局的領導層——包括法蘭克．范農（Frank Fannon）和瑪妮莎．辛格（Manisha Singh）都明白，為美國企業爭取勝利才是當務之急。局裡委派了具開創力的丹．內格利亞（Dan Negrea）幫我們的海外使團創建了一百五十個交易團隊（Deal Team）——團隊由來自聯邦各政府機構的人員組成，致力於協助美國公司在世界各地尋找機會。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交易團隊完成價值超過七百六十五億美元的交易。除此之外，他們還發現了大約一千四百個現有與潛在的出口和投資機會，估計價值超過一兆美元。這就是亮相所展現的經濟價值。

我也為了讓我們的企業贏得勝利而亮相；我也常打電話表態對他們的支持。美國領導人以前經常迴避進行這些推銷，認為這麼做讓政府領導人「拉低身分」。我們可以從著名戰略專家喬治．凱南（George Kennan）在一九三〇年代以年輕外交官身分派駐莫斯科時的談話裡看出這種態度的端倪。當時有一家威斯康辛州的機械製造商找上他，希望他能幫忙搞定一份蘇聯的合約時，凱南對此嗤之以鼻，認為「促成個別的交易」可不是政府的職責。

我的態度則截然不同，我喜歡打電話協助促成交易。舉個絕佳的例子，就是某個曾讓許多美國人戰鬥與犧牲的國家裡有一個重大電力工程。我提醒該國領導人，他的國家之所以存在是美國做出犧牲的結果，我當然希望在審視一家優秀美國公司的最佳投標時能考慮到這一點。我想這講得並不含蓄，但那家美國公司得到了這筆生意。（我想，合適的報價也有一定的關係。）

能源是我參與這麼多活動當中不可缺少的部分。這幾年，南美洲小國蓋亞那（Guyana）在沿海發現了數十億桶的能源儲量。蓋亞那需要我們的協助來開發這個能永遠改變這個貧困國家的機遇。我南下蓋亞那和總統伊爾凡．阿里（Irfaan Ali）簽署協議，加強美國在能源和基礎設施方面的投資與合作。這些石油礦藏帶來的繁榮對美國人民是非常重要的：增加的石油供應會降低全球價格、增強我們的區域穩定性，並給開發這些礦藏的埃克森美孚公司數千名美國員工提供薪水。

當小國知道美國站在他們的背後時，他們就有信心在其他領域採取必要的立場。雖然蓋亞那與委內瑞拉接壤， 阿里仍在我訪問期間公開表示：「我們支持並尊重在我們西半球舉行自由與公平選舉的必要性。我們也迫切希望委內瑞拉能尊重民主的價值與原則。」

作為美國代表，一路走來起起伏伏

儘管代表美國亮相是正確而且必要的，但有些訪問卻是徹頭徹尾的浪費，而我們也別無選擇地只能忍受。從二〇一一年國務卿希拉蕊．柯林頓帶頭除掉格達費以來，利比亞混亂的局勢就一直像是個著了火的垃圾箱，讓世界面臨了更大的極端主義風險。執政團隊裡對利比亞問題的辯論十分地激烈。約翰．波頓希望介入干預並支持哈利法．哈夫塔（Khalifa Haftar）將軍；而我則不願意捲入內戰。

好消息是，川普總統大多都同意我的意見。唉，關鍵詞就在於「大多」。二〇二〇年一月，梅克爾和馬克宏要求一大票領導人來柏林參加利比亞和平進程會議。我的建議是不派人去。但在梅克爾要求下，總統在最後一刻還是叫我去走一趟。更糟糕的是，我必須在計劃訪問哥倫比亞前立刻擠出時間來參加這個會議；兩地相隔了大約九千三百公里。

對於在場的每位領導人來說，這次聚會毫無意義。首先，利比亞交戰各方甚至都沒有出席這場會議。其次，許多呼籲和平與克制的國家——在我們坐在會議室的同時——卻正在違反聯合國對利比亞武器出口的禁令。他們誰都沒有退讓的打算。我們是當時沒有向利比亞運送武器的少數國家之一。大多數其他國家都已糟蹋掉了提出建設性解決方案的可信度。

會議即將結束時，梅克爾要求私下跟我和英國首相強生碰個面。她說哈夫塔將軍已同意公報中提出的一系列和平條件。我大膽地問她是否有書面記錄或者她是否直接與哈夫塔交談過。她說沒有，兩樣都沒有，但埃及總統塞西曾和一個與哈夫塔交談的人談過。波里斯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這裡的教訓是，外交官不能活在幻想世界。如果會議不會有任何成果，那就不要舉行。而且， 不要吹噓虛假的協議。

有時候，亮相讓我們完全顆粒無收，不管多麼努力都是徒勞。多年來，衣索比亞人一直在尼羅河主要支流之一的藍尼羅河（Blue Nile）興建衣索比亞復興大壩（Grand Ethiopian Renaissance Dam）。這個名稱著實匪夷所思，因為這座水壩既不能保證衣索比亞的復興，也沒那麼龐大壯觀，大半是中國建築公司使用中國勞動力來建造完成的。但這座水壩的規模相當龐大，旨在為衣索比亞提供大量能源，並將該國帶入一個嶄新的電氣化時代。

毫不讓人意外的是，依賴尼羅河穩定水量的蘇丹和埃及對減少水流量的前景感到不安。當塞西總統要求美國調解爭端時，一場大規模的法律、外交和商業鬥爭業已醞釀多年。財政部長梅努欽帶領我們努力斡旋，但最終仍然失敗了。三方協議的癥結在於大壩上游水庫的注水速度。這顯示了水資源與能源對外交的重要性：整整十三個月，無論與這三個國家的哪一方對話，「衣索比亞復興大壩」都是他們抱怨的首要問題。至於這場爭端是否、何時或如何結束，任誰也說不準。

然而，這些經歷跟在真正最艱難的地方——德拉瓦州多佛空軍基地——亮相露臉相比，幾乎不值一提。這裡是美國軍方收容在戰場為美國奉獻一切的英雄國旗覆蓋靈柩的地方。只要有機會，我就會去那裡表彰他們的犧牲，並向他們的丈夫與妻子、父親與母親、兒子與女兒表示哀悼。除了表達我們的感激之情和祈禱之外，別無二話。當然也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但是，沒有什麼方式比代表國家前往基地向家屬致意更有意義的了。

擔任國務卿的這段時間也是我與蘇珊婚姻裡的一段特別時光。自從我們結婚以來，無論我在哪個職位上，她對於我想完成的事情都一直扮演著增力器的角色，總讓我覺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夠擁有她。她出生於愛荷華州，幼年時搬到了堪薩斯州。在我擔任中情局局長之前，她從沒有在別的地方定居過。在幕後，她默默努力支持著我、我的團隊和美國，並增進我們的外交手腕。

有時她會陪我一起出差。儘管倫理律師總對此表示不滿，但我們所做的一切完全合法合規，而且還促進了美國的利益。她協助評估了我們中情局和外事家庭的生活與工作條件，並向我匯報如何讓這些人過得更好。她遭受媒體鋪天蓋地的謾罵批評。這個女人——優雅、謙遜、聰明，且忠於自己的造物主——走訪了奈及利亞阿布賈（Abuja）這一類條件那麼困難的地方，完全無償也沒有任何個人利益，卻面臨著行為違法和有違道德的指控。我那些前任國務卿的配偶做這樣的事情時，則受到讚揚。毋需再多說什麼，蘇珊還是持續替美國亮相站臺並做出貢獻。

我也盡量在更多國家亮相露臉，並會見大使館全體成員。我會把會面的場合公之於眾，並回答任何問題。外交人員向我提出了許多關於人事凍結、薪資標準、職務任免升遷標準等晦澀難懂的問題——但我一點也不怪他們如此關心自己的薪水。我給他們加油打氣，並和他們的子女拍了一大堆照片。我希望他們永遠不要忘記這麼個事實：他們正在替美國做著有意義的工作——而且也應該以自豪的態度和卓越能力來完成任務。

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絕不讓步：龐培歐回憶錄》，聯經出版

作者：麥克．龐培歐（Mike Pompeo）
譯者：季晶晶、吳國卿、王惟芬、拾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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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時報》暢銷書、美國前國務卿麥克・龐培歐親筆撰寫
理解美中關係、台灣角色及未來挑戰的必讀之書

「當邪惡肆虐於世，我們如果表現得膽小懦弱，就是失職。」
——麥克・龐培歐

美國前國務卿麥克・龐培歐是川普外交團隊的核心人物。他在2016年受命擔任中央情報局局長，2018年接任國務卿一職，成為川普內閣中唯一任職四年的國家安全成員。

他作風強硬，抨擊中國人權議題、批評伊朗與恐怖主義的關係、推動北韓去核化、以行動支援以色列。種種打破固有外交政策格局的作法，引發外界側目與爭議，但他自認秉持美國建國原則和基督教信仰，並致力在全球促進民主與自由。在任內，他也領導一場巨大的變革，重塑美國與中國的關係，影響了全世界，包括台灣。

《絕不讓步》記述龐培歐與各國領導人互動的精采故事，及他對當代世界的分析與觀點，娓娓道來他如何協助川普政府制定顛覆華盛頓傳統的「美國優先」方針。本書也是一本高潮迭起的真實紀錄，大膽解密不為世人所知的政治幕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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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 聯經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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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潘柏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