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亞裔的種族歧視記憶：陳果仁遇害40年 亞裔「仍要團結一致反仇視」

新冠疫情期間，美國各地仇恨亞裔的事件不斷，激起了包括華人在內亞裔族群維權抗議的高潮。然而，或許不為一些現代年輕美國亞裔人所知的是，早在1980年代初期，一起針對亞裔的惡性事件也曾引發過美國壓抑社區的憤慨與抗議。

1982年6月，底特律。年輕的華裔美國人陳果仁被兩名白人汽車工人用棒球棍追打致死，幾���月之後，兇手並沒有得到應得的懲罰。

事件震驚了美國亞裔社區，並讓不同種族和語言背景的亞裔美國人團結起來，走上全美街頭抗議。

「充滿恐懼的時代」

當時正值大規模全球石油危機的第三年，美國陷入經濟蕭條，失業率飆升至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的最高峰。

「汽車城」底特律的汽車工業崩潰了。許多美國人指責日本，認為日本的汽車大量湧入美國。

對亞裔美國人來說，那是一個充滿恐懼的時期。

活動人士、華裔美國作家謝漢蘭（Helen Zia)一直走在為陳果仁「討個公道」的前列。她在接受BBC採訪時形容說，「（那時）如果你長著一張亞洲面孔，就得經常回頭看。有太多的仇恨。很可怕。」

常年致力於為亞裔爭取權利的謝漢蘭希望，40年後的今天，陳果仁案以及隨後引發的美國亞裔抗議浪潮仍然能給亞裔帶來啟示。

「這不可能是真的」

1982年，年僅27歲的陳果仁是一名製圖員，本來正在凖備結婚。那天晚上，他在一個酒吧裏慶祝他的單身派對，對面走進兩個白人汽車工人......

謝漢蘭說，他們以為陳果仁是日本人，並對他說��「都是因為你，我們失業了。」

他們吵了起來，被趕出了酒吧。後來，這兩名白人汽車工人用棒球棍對他追打，陳果仁傷重不治，幾天后喪生。

故事到這裏並沒有結束。兇手從來沒有否認打死陳果仁，但堅持說，那只不過是酒後對毆釀成悲劇，不是出於種族主義動機，否認使用種族仇恨說法。

9個月後，兇手被處以3年緩刑和3000美元罰款。因為他們都有法官所說的穩定的工作背景。

判決在亞裔社區引發了極大的憤怒。

當時仍是一名年輕記者的謝漢蘭回憶到，「當我看到這一幕時，我真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開玩笑吧？！這不可能是真的。」

她說，陳果仁之死引發了一場亞裔美國人的民權運動。在此之前，亞裔美國人都是不同的族裔。「在那個時刻，我們的社區必須團結起來，思考對此『我們應該怎麼辦？』我們沒有組織，所以我們必須創造它。 」

「里程碑式的勝利」

隨後美國爆發的亞裔抗議活動中，「不忘陳果仁」、「還陳果仁公正」成為最常見的口號。抗議者呼籲美國政府介入調查。

當年美國的新聞報道這樣形容：美國亞裔抗議的，是陳果仁謀殺案以及美國的刑事司法系統未能充分懲罰兇手的雙重悲劇。

謝漢蘭對BBC說，「我們想要一個公正的審判。當時的民權法對於仇恨犯罪沒有清楚地詮釋，沒人提仇恨犯罪。這是反亞裔的仇恨。」

後來，聯邦政府介入，稱他們將調查陳果仁的公民權利是否受到侵犯。

謝漢蘭說，結果是，「我們最終取得了一個里程碑式的勝利，陪審團認定揮棒的兇手侵犯了陳果仁的公民權利。它幫助重新定義和擴大了仇恨和仇恨犯罪的含義。」

「仇恨大流行」

從陳果仁被謀殺至今，四十年過去了，在美國的亞裔，仍然繼續經歷著種族歧視和仇恨。

謝漢蘭說，「不幸的是，今天在新冠疫情大流行期間，我們也在目睹一場仇恨大流行，讓人不禁想起我們1980年代的經歷。」

早在美國新冠疫情爆發之初，聯邦調查局（FBI）就曾警告，預計針對有亞裔血統者的仇恨犯罪將會飆升。

到2020年底，聯合國發表一份報告，詳細列出帶有種族動機的暴力以及其他針對亞裔美國人的仇恨犯罪事件，認為這一行為達到了「令人警惕的程度」。

2021年，美國總統拜登簽署了《新冠仇恨犯罪法》（COVID-19 Hate Crimes Act），使上報仇恨犯罪變得更加容易，並加快了審查過程。

當時司法部長加蘭德稱這項法案的簽署是「保護我們國家的每個人不受仇恨和不容忍行為傷害的重要一步」。他說，「調查和起訴仇恨犯罪是首要任務，我們將利用新法律加強我們正在採取的積極措施，以打擊由偏見和歧視引發的犯罪。」

然而，根據紐約亞裔美國人律師協會今年發佈的一份紀念陳果仁的報告，紐約市同年報告的233起反亞裔襲擊事件中，只有7起承認是仇恨犯罪。

「如今我們還必須這樣做」

最近，韓國流行音樂明星防彈少年團（BTS）訪問白宮，表示要幫助79歲的拜登解決美國存在的仇視亞裔這個問題。

防彈少年團一名團員說：「與眾不同並沒有錯。也許當我們開放並擁抱所有的差異時，平等就開始了。」

另一位成員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歷史，我們希望今天是尊重和理解每一個有價值的人的一步。」

他們還說，亞裔無緣無故地忍受了謾罵，還因為外表受到了嘲笑， 「我們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成為仇恨和暴力對象的痛苦。」

防彈少年還說，為了制止這種行為，為了支持這一事業，他們要借此機會再次���聲。

致力於維護亞裔權利的謝漢蘭對BBC說，陳果仁事件留下的長遠意義是，「人們如何團結起來做一些事情，改善每個人的生活」。

她說，「我們可以和與我們不一樣的人一起做事。陳果仁被殺後（美國）亞裔這麼做了，今天我們還必須這樣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