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AI 藝術家 Bianca Tse：我的作品除了是藝術，亦是一種保育及宣揚本地文化的方法。

也許因為九龍城寨象徵香港一個黑暗時期，許多人選擇將這段歷史埋葬，但 Bianca 卻對此甘之如飴。「我小時候玩的第一個遊戲《九龍風水傳》，正是以九龍城寨作背景，當時覺得陰森詭異，但又有種莫名的吸引力。後來我開始研究它的歷史，發現香港甚少影像紀錄，日本和加拿大反而更多。」

要借他國認識自身城市，有種說不出的淒涼，Bianca 希望改寫現狀，而 AI的出現正好助其一臂之力，不過她坦言，製作 AI 藝術是無心插柳，最初接觸人工智能只是為了工作，「我本來的正職是廣告藝術總監，AI 初興起時引起許多同行憂慮，擔心自己被淘汰，但我又不以為然，覺得這是能輔助創作的工具，便嘗試學習。當初我也是糊里糊塗，後來逐漸熟練，想着手創作自己感興趣的主題」。

由於缺乏本地記載，Bianca 大部分資料來源均來自一本攝影兼訪問集《黑暗之城：九龍城寨的日與夜》，由 Ian Lambot 及加拿大攝影師 Greg Girard 共同撰寫，再加入想像，重塑九龍城寨的面貌。「若運用拍照和 CG 等技巧，或者也能達致同樣效果，但需用上極多人力物力，而 AI 成本則較低，而且 AI 擷取了大量的數據和知識，如同一個巨型資料庫，創作時有如直接坐上時光機回到過去。」

於高處俯視晾衫架的孩子、懸浮於空中的大廈、環繞高樓外的群眾......細看 Bianca 的作品，環境和人物外觀均十分逼真，但題材往往帶有超現實的趣味，令人不禁再三細看。「九龍城寨本來就是個光怪陸離的地方，居民沒有身份，不受法律管治，裏面的建築物亦無規則可言，僅是任意堆砌。我的作品其實也是如實呈現如此奇特的環境，只不過將之推向極端。」

浮誇的事物能吸引眼球，Bianca 的作品亦因而得到許多關注，但她在意的並非熱度，而是讓更多人認識這段被遺忘的記憶,「我希望用有趣的方式吸引大眾認識香港歷史，記得有一位美國的藝術教授在社交媒體上分享，他因為我的作品認識了九龍城寨，亦開始進行研究。而對見證過九龍城寨的人來說，我的作品則帶懷舊情感，讓他們彷彿再次經歷當年生活。我認為自己的作品除了是藝術，亦是一種保育及宣揚本地文化的方法。」

九龍城寨是罪惡溫床，同時又是許多難民和窮人唯一的「安樂窩」，絕望與希望共生，渾沌中見光明。如此複雜的情感，AI 又能否將之傳遞？「數碼藝術總予人冷冰冰的感覺，數據下的產物似乎過分完美，缺乏靈魂，看多了也會審美疲勞。我覺得 AI 只是輔助工具，重點在如何表達想說的話。也許是因為以前從事廣告行業，所以向來很重視 storytelling，加上取材自真實歷史，整體更有層次」。

早前 Bianca 為渠王製作了一段 AI 影片，講述他偷渡到港，後來在城寨生活的日子。為了讓成品更逼真，Bianca 本想參考渠王小時候的樣子，但由於當年拍照並非易事，渠王並沒有留下任何相片，無法作為參考。儘管如此，渠王仍然很高興有人願意記錄其生平，亦覺得片段中的自己很有趣。「藝術的關鍵在於情感連結，同時保持原創性和啟發性，引導讀者思考。AI 抄襲其實很容易，但獨特的思想永遠無法被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