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總統大選從今年4月一路持續到6月初,在這個過程中,有一類廠商異常忙碌,那就是擅長深偽技術(deepfake)的專家。
政治人物只要在綠幕前,被記錄自己的聲音、表情數據,廠商就能協助他們用AI製作成千上萬的音頻、圖像、影片。
在一通通競選電話裡,他們可以致電選民,直呼選民的名字,說出他們每個人特別關注的議題——就像是特別針對每一位選民撥打的一樣。
在影片中,政治人物會說各種印度方言,同樣是量身打造談論每位選民在意的主題。
這些深偽公司,撥打了超乎想像的通話量。根據《連線》雜誌,其中一家名為iToConnect的公司僅在兩週就撥出2,500萬通。
一般來說,選民通常希望候選人接近他們、與他們交談。當候選人無法挨家挨戶拜訪時,AI電話就成為聯繫他們的好方法。農村選民尤其會在收到這類電話後,感覺自己被重視了。
「收到電話的選民,出現在黨部辦公室,表達了他們對接到候選人電話以及被『點名』的喜悅之情,」《連線》的科技記者們觀察,「他們不知道自己其實一直在聽AI講話。」
幕後的深偽專家
政治人物和政黨掌握這項技術有明顯的好處,也就是低價的大規模個人化服務。在客服中心,使用每次真人通話的成本是4盧比(1.55元台幣),但AI通話只要八分之一。AI通話還可以按地區、性別、年齡客製化內容,比傳統預錄好的語音宣傳更有吸引力。
在美國一些州,在競選中使用這樣的技術已被定義違法;但在印度,它不但不違法,還受到所有主流政黨青睞,包含執政的印度人民黨和主要反對黨國大黨。
31歲印度青年賈杜恩(Divyendra Singh Jadoun)成立的Polymath Synthetic Media Solutions,就是這個領域的代表,他接受了許多外國媒體的採訪,談論他如何幫助政治人物製作AI政治宣傳內容。
賈杜恩表示,在這個選舉季,他已經展開5次AI競選活動,他的公司總共獲得55,000美元(176萬台幣)的報酬。製作AI化身的費用是1,500美元(4.8萬台幣),音頻是720美元(2.3萬)。此外,他也為政治人物製作AI生成的歌曲。
疫情時,關在家裡的賈杜恩開始實驗許多技能,他在看了黑眼豆豆將歌手的臉置換入印度電影的一部MV後,決定開始嘗試深偽技術,並在社群媒體上分享成果。他熱門的深偽貼文馬上引起了大批粉絲的追隨,以及政治相關工作者的注意。
第一個找上他的是政治顧問維許諾(Sagar Vishnoi),他請賈杜恩為德里的印度人民黨政治人物塔瓦里(Manoj Tiwari)做了首個AI影片,成為2020年的印度頭條新聞。在那之後,他開始在國際上出名,現在收到了250多個尋求這類服務的,來自全球的政客需求。
賈杜恩也從單打獨鬥擴張成為9人團隊,並且想將三層住家辦公空間的其中一層,改造成培訓機構,讓更多青少年加入團隊,學習深偽技術。
賈杜恩的作品是只是印度AI政治宣傳的冰山一角。在印度,還有多家從事價值數百萬美元深偽活動的公司。
監管真空
雖然賈杜恩表示,他不會使用深偽技術來傳播錯誤訊息,他也是「AI道德聯盟」宣言的簽署人之一,但仍有專家認為,這還是踩到了紅線。
非營利組織Witness的執行董事格雷戈里(Sam Gregory)指出,深偽的關鍵問題是「缺乏同意、揭露和實質內容」,「提升選民參與度、讓候選人更人性化,和欺騙行為之間,只有一線之隔。」
格雷戈里認為,賈杜恩可能得到了他所效力的政客的同意,但他們致電的選民可能不知道他們一直在與機器人交談。
雖然不清楚有多少AI深偽政客,但專家表示,他們發現這在全球選舉中增加了。
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資工教授哈尼法里德(Hany Farid)表示,「我今年看到的政治深偽比去年更多,而且更加複雜和引人注目。」
儘管從布魯塞爾到華盛頓的立法者和監管機構正在競相制定新法規,限制在競選過程中使用人工智慧驅動的音頻、圖片和影片,但我們正處在一個監管真空地帶。
歐盟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人工智慧法案》要到六月議會選舉後才會生效;在美國國會,禁止使用AI虛假描述聯邦候選人的立法,不太可能在11月大選之前成為法律。最麻煩的是,即使部分美國的州有法可管,也很難管到那些在社群媒體或群組聊天中快速傳播的假訊息。
《華盛頓郵報》寫道, AI的民主化意味著,要仰賴像賈杜恩這樣的個人——而不是監管者——做出道德選擇。
歐盟委員會副主席朱羅娃(Vera Jourova)表示,她已向歐洲成員國的主要政黨發出信函,「懇求」它們抵制這類操縱性的手段。不過她無奈說道,如果政治人物和政黨不聽從她的要求,也不會面臨任何後果。
隨著印度選舉接近尾聲,不只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全世界都正奔向一個不確定的、由AI驅動的未來。
(資料來源:WP, Wired, BBC, Bloombe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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